[生活] 那个在河边收藏秋天的人,后来怎么样了?
夜已央,推窗望远,屋头明月,清晖如泻。墙根下虫声唧唧,断续更迭,怕是它们对夏天唱出的最后欢歌了。虽然天地万物、阴阳化育的玄妙,虫们浑然不知,但,这些虫儿总比人更先知秋声。是所谓“不听夜虫话,焉知节物来”。此夕,又秋分!
今年的秋,似乎来得格外蹒跚。夜虫已眠,鸡鸣几声。依稀晨雾中,梧桐叶已渐染黄边,却仍牢牢系在枝头,不肯轻易零落。几个清洁工执着竹帚,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零星落叶。一个老汉独坐河沿石凳,一旁的水杯还残剩下几根水煮的五目肠。他在膝上摊开书籍,将拾得的枫叶仔细夹入纸页间。我驻足看他动作,他却头也不抬:“再过半月,这些叶子就红透啦。”
鲁迅先生说:“秋虽然来,冬虽然来,而此后接着还是春。”话虽在理,但见那枫叶边缘已露赭红,分明比往年迟了十余日。草木犹知守时,人反倒糊涂了。
行至河沿深处,忽见一株红枫摇曳,在晨光迷离中灼灼如火。树下立着个画画的姑娘,枫叶绚烂欲燃的画面,比真树还要艳丽三分。我凑近看时,姑娘莞尔一笑,羞涩的面庞恰如红枫:“画得早了,树还没红透呢。”
微风渐起,几片梧桐夹着枫叶终于离枝,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。那捡叶的老汉早已离去,空余石凳上的烟蒂,和几柄残破的红。
及至陋室,炸肠充饥,佐以闲书。墨字间忽见一叶干枫,想必是去岁秋分所夹。叶脉嶙峋,红晕已然褪尽,只余一抹淡赭,顽固地留着秋的形迹。
“正秋分,记初度”。横竖年年都有红叶,横竖年年都有秋分。只是看叶的人,诸如那老汉,那姑娘,明年不知又散落到何处去了。然而他们看过的叶,化作的书签,唯美的写生,便都成了秋的一部分,挥之不去了。